“在你们的故事里，我只是个炮灰。”
赫敏看向面前的少年，看他垂着眸子，看他用左手两指轻轻摩挲戒指。
“我所能做的只是听候审判，被收掉我们家这座该死的宅子，缴空古灵阁，再去阿兹卡班报个道。万事通小姐料事如神，光临寒舍想来是要谈宅邸内家养小精灵的归宿？”
坐在会客椅上的姑娘并不是赫敏。
或者说，那根本不是个姑娘。
战后人心惶惶，各项修复却又费时费力，金斯莱斟酌数日下了指令，严追伏地魔余党，对戴罪立功者以教改为主，温和处理，旨在尽快安定。
德拉科马尔福本该因左臂的黑魔标记被宣告死刑，可最后一战他无疑又反了水，至今为剿灭余孽贡献不少力量，一时间，孰是孰非难以定夺。
“格兰杰小姐——抱歉，也许还是叫格兰杰司长更合适，”金斯莱匆匆走进法律执行司的大门，“马尔福家的事情很难缠，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胜任。麻烦抽空去趟他那再看看有没有犯罪风险吧，这事上了威森加摩也不好判决，就以你的名义作决定便好。”
赫敏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，从没有哪条规定要求法律执行司司长做判决。罗恩倒是很积极地叫嚷，说马尔福就是个墙头草两头倒赫敏你可千万把握机会好好治他。
然后就看见风风火火闯到自家壁炉里的哈利，还没爬出来就张嘴欲说什么结果呛了灰，引起自己女友一声尖叫罗纳德你怎么昨晚没清理壁炉，忙不迭递来温水却被哈利摆摆手拒绝，抬头神色认真地看向赫敏。
“马尔福庄园让我去吧。”
一字一顿态度坚决，吓得罗恩手一滑摔了杯子。赫敏皱眉看了一眼地上挥挥魔杖，抬头对上哈利复杂的神色。
“好，我给你配复方汤剂。”她轻轻点头。
罗恩看着好友得到准许后迅速钻回壁炉的背影，征愣着硬是没插上话，转头望向赫敏不解她怎么会答应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没等男友开口，赫敏抢了先，“就是感觉，这事确实应该让哈利去办。”
“别这么说自己。”哈利下意识摸摸鼻梁却没碰到眼镜，慌乱地抬手捋了一下发丝，递去一张赫敏签好字的空白保释单，“讲讲你的经历吧，这张纸可能留不住你们家的大多加隆，但至少能保证你和马尔福夫人无虞。”
对面的人身形一僵，直直对上哈利双眼。一瞬间哈利有些心慌，那双晦暗的眼睛看上去冷淡又沉默，望向自己时又是那么笃定而沉稳，仿佛看见了赫敏棕色眸子里自己绿色的情感。
哈利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赫敏，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时开始那么担心马尔福的安危。是因为六年级盥洗室里的血泊吗，还是因为马尔福夫人那声颤抖的“德拉科在哪”？
幼时他对父母的死亡迷惘，初识魔法世界他对人们的热情迷惘，长大后他对伏地魔的癫狂迷惘，而现在，哈利恐惧地发现，他甚至对自己感到迷惘。
格兰芬多永远希望能掌握主动权，他风风火火地喝下复方汤剂，敲开马尔福庄园的门，递过保释单，却只是要听一个马尔福讲自己的经历。
荒唐可笑，但哈利笃信这是他该走的路。
“原来哪怕百科全书也不能免俗爱听八卦吗。”德拉科干哑而戏谑的声音喂了哈利定心丸，换来桌子被叩响。“说经历，填保释单，马尔福我建议你抓牢这个机会。”
德拉科后仰靠上椅背，右手攥拳，家主戒指在左手手心慢慢划动。
“都说了你们的救世故事里我就该被牺牲，经历有什么重要的。小时候听着救世主的故事长大，结果被本人拂了面子；父亲因为有那个该死的标记被迫让出房间，我则背负着一家人的性命要向老校长施死咒。”
“说起来荒唐，我练习大脑封闭术并不全是为了保护家人。十五岁前我生活的缝隙里全是波特——你们的救世主——十五岁后，该死的，梦里也是。我玩了命去学封闭术，因为食死徒是不能有弱点的，至少在神秘人面前，不行。”
“格兰芬多，狮子的勇气，好品质。可惜我没有，你们和莽撞的救世主也不必承受那么多钻心剜骨摄神取念——也许这就是他封闭术如此蹩脚的理由，毕竟他不用隐瞒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谁，尤其那人还是个救世主。”
“马尔福。”哈利推开椅子站起来，从桌子的另一头抓过一支笔，在保释单下方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姓名，“谢谢。”
德拉科高高扬起眉毛：“我说法律执行司司长做事怎么这么随意了，看来只是救世主秉性不改啊。这下可好，我拿自己的把柄换安全，好一桩买卖。”
“炮灰先生，您现在可是在被我保释。”哈利笑起来，语气中是对面人惯有的狡黠，“不过真的多谢，我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造访了。”
“不跟你隐瞒，我就是喜欢上了谁，而且那人是个自称炮灰的食死徒。”
